1944年,时年20岁的丘书院从红军长征集结出发地——江西省于都县出发,徒步前往当时因战火而内迁福建山城长汀办学的我校。那时的他未曾料到,今后的七十多年将从此与我校、与厦大海洋结下不解之缘。
而我们,能从我校2019年“南强杰出贡献奖”颁奖现场及颁奖词窥见这段悠长岁月的浪漫——“丘书院教授,我国著名海洋生物学家。七十一年来,他潜心海洋鱼类学和海洋浮游生物学的教学科研,是我国上升流生态系研究的开拓者之一,编写的鱼类学讲义是国内鱼类海洋学的第一本教材,全程参与的福建鱼类志是国内第一本地方性海洋鱼类志。他爱书惜书不唯书,不断书写海洋新发现,创新采用实验生态学的方法,发现了球栉水母的口道囊结构,填补了历史空白;在国内率先进行灯光捕鱼技术的研究并取得成功,荣获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奖。他淡泊名利、乐育英才,他的故事永远散发着浓浓的墨香,那是书院特有的墨香。”
长汀求学,海洋梦的最初见证
丘书院先生就读本科的前两年,即1944年至1946年,彼时正值全国抗日战争的决胜时期,烽火硝烟下,我校在长汀办学的时间堪堪迈过7年门槛,依然没有丝毫退缩而愈久弥坚。无怪后来有评论说,我校成为当时粤汉铁路线以东仅有的国立大学,也是当时最接近战区的国立大学,无愧为“加尔各答以东第一大学”,撑起中华民族高等教育的东南半壁。
这种自强不息、坚毅卓绝的办学精神感染着、激励着每一位师生——“厦大同学可说大部分都是敬惜光阴爱书如命的英雄好汉,无论上课或节假,无论在图书馆或野外,你常可发现他们不是在温习功课,便是在阅读书报,这种勤勉的风气是造成厦大声誉的主要原因。”当年“长汀校区”虽然简陋,但厦大学子刻苦攻读的场景给丘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年轻时在厦大的求学经历,不仅塑造了丘书院扎实勤勉的学习态度,同时也成为他与海洋结缘的最初见证:在这里,他听到了生动有趣的“海洋第一课”,遇到了唐世凤、郑重先生等前辈,并在其启蒙指导下对海洋科学尤其是海洋生物学研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正是在这些老前辈的努力筹备下,1946年,中国最早的海洋学系和海洋研究所在我校创立,这是后来人们称厦大为“蓝色摇篮”的原因。在此背景下,丘先生本科毕业后留校任海洋系助教,也为后来的一切写下伏笔。
躬行实践,现场的话语权
1948年毕业后,丘先生在工作之初就取得了他科研生涯中第一个突破性的成果——球栉水母的“口道囊”结构的发现。当时学界对球栉水母的“口道囊”结构的研究普遍采用显微镜目测方法,而丘先生创新性地采用了进食观测的实验生态学方法,经过长时间的连续观测,向世人展示了球栉水母的进食过程,进而发现了隐藏在显微镜背后的水母构造。这一研究成果达到当时世界领先水平。
80年代,已近花甲之年的丘先生为了厘清我国沙丁鱼类的类型及分布情况,带着学生亲自从辽东湾沿着中国东部海岸线一直到南端的海南岛,沿路采集沙丁鱼类生物样品。丘先生的开门弟子,我校杨圣云教授回忆起那时候和丘先生一起走南闯北采样的过程仍感慨万千:“福尔马林、纱布、手电筒、军用水壶、蒜头、盐、咸鸭蛋,一个大铁皮箱子,这些便是当时丘先生全国采样的全部装备。即使住宿、交通、实验条件都十分简陋不便,但丘先生十分注重现场,从不放弃。”在历时整整两年的实地考察后,丘先生确认分布在我国海域的沙丁鱼远不止当时学界认为的4种,而是10种——这一发现,为拓展我国的鱼类学内容,开发上层渔业资源利用做出了很大贡献。
即便后来年纪渐渐大了,丘先生也仍没有停下野外实践调查的脚步,因他始终坚信“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在实践中发现问题”,本着执着探索的精神永远走在调查研究的一线。当然,还要“紧跟时代研究潮流”,善于开拓创新、解决新科学问题。
科学视野,“走出去、引进来”
作为厦大海洋学科的继承人和创新者,丘先生的研究内容十分广泛,包括海洋浮游生物学、海洋鱼类形态学、分类学、生物学、鱼类资源、海洋渔业及渔业史等多个领域,且在各个领域都有不菲成果,这源于他对多学科交叉发展的远见卓识和国际视野,且善于将其转化为对自身研究具建设性的方向和内容。
60年代,丘书院从当时的文献资料中发现了苏联在灯光捕鱼方面有着技术性的突破,据此,他率领团队在国内率先开展灯光捕鱼技术的研究并取得成功,这一成果荣获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奖。
丘先生还在国内开创性地提出上升流生态系研究理念,这便是多学科交叉融合的现实案例。过去,国内的水文与渔业往往是分开研究的,丘先生与海洋所等多家单位共同合作,促进了非洲西海岸上升流与鱼类之间关系研究的发展。80年代初,他还作为我国的唯一代表,参加在西班牙召开的“上升流生态系研究”国际学术会议。
在科研的道路上,丘先生始终持有广阔的国际视野。他说,对外交流的过程便是接触学科前沿的过程,正因为如此,他也特别鼓励学生先“走出去”,再“引进来”。
乐育英才,传道授业解惑
扎实的基础知识、重视现场的教学理念、广阔的科学视野,这些丘先生自己身上的闪光品质,通过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地感染着他的学生们。也因此,学生们提起丘先生无一不感叹他对学生教导之耐心与关怀之深切。
从教七十一年,从助教到教授,无论职衔如何变化,他一直是学生眼中亲切的老师,也是受人尊敬的长辈。我校李少菁教授对此表示:“丘老师应当说是一个很博学的老师,他对我的教育是很大的、对我帮助也是很大的。我们之间的师生情谊一直是很好地保持着,我对他是很尊重的。”在我校陈明茹教授的心目中,丘先生不仅在学术上很严谨、善钻研,而且他尊重同事、爱护学生、与人为善,总是很正面肯定别人的优点。
作为导师,丘先生非常善于培养学生自觉学习的能力,注重书本知识与实验教学相结合,积极引导学生寻找感兴趣的研究方向。陈明茹教授回忆起和丘先生一起去野外调查的经历,十分感慨:“我们那时候要到福建沿海采集软骨鱼类的样品,当时丘先已经是七十多岁了,每次他都坚持和我们一起去,一起抬装标本的沉重铁皮箱子。担心大家体力不好,他还会准备好点心,他对学生既有学术上的认真,又有生活当中的关照和体贴。”杨圣云教授也表示,丘先生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意图强加给学生、给学生限定死板的思路方向,他总能充分发挥学生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在网络不发达的年代,文献资料十分宝贵。课前,丘老师都会悉心收集文献、装订整齐,分专题、编上号码发给学生,为学生们提供获取学术前沿相关知识的有利条件。至今,丘先生的学生们还在实验室保存着当年上课时丘先生为他们整理的文献材料。
这,亦是一种传承!
墨香书院,书写“大海洋”故事
熟悉丘先生的人都知道他爱书、珍惜书。
丘先生从事海洋鱼类学的研究,但凡与之相关的书籍,他几乎都收之麾下。解放前国内有关鱼类学的书籍非常之少,很多书籍只能依靠摘抄和翻译,丘书院至今还留有这些书籍的手抄版本,细致到每幅插图都完整地保留。几次搬家,他也用最大的努力做好书籍的搬迁工作,甚至还详细地做了书籍搬迁目录。他的家人都知道,“这些书都是他的宝贝,那些标本,哪怕只是片段,他都要留着。几次搬家,他都要一一点清楚,摆整齐。”如今,丘先生年事已高,记性大不如从前,但他仍能凭着自己对书本的熟悉和分类准确地找到想要的书籍,哪怕是在眼睛重影看不清的时候。
丘先生现已是九十五岁高龄,但当他翻看起老旧的相册以及亲手编写的书籍资料时,这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就精神抖擞、两眼发亮,仿佛重新回到意气风发、为学术和科研到处奔波的年轻时候。亲手制作的鱼类骨骼标本和满书柜的古旧书籍资料,好像在和过去几十年的科学研究生涯相互映证,状似平静地讲述着金色的回忆里不断奔走的年年岁岁。
七十多年求学与科研之路,丘书院将青年、中年、老年时光都付与了我国海洋科学事业的发展,点点滴滴,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迹,成为海上绚丽的浪花。一辈人的故事乃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读懂这一辈人的“千磨万击还坚劲”,就是读懂新中国的奋斗七十年;读懂厦大海洋生物学的发展史,就是读懂新中国七十年发展的壮美画卷。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如今,我国的海洋学科研究正不断发展壮大,时代给予我们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愿一代一代海洋人才薪火相传、奋力拼搏,“海洋强国”之梦不会遥远!
参考文稿
1、欧阳桂莲.丘书院:墨香书院 依旧芬芳. https://news.xmu.edu.cn/2019/0428/c1552a367586/pagem.htm?from=groupmessage&isappinstalled=0,2019.
2、丘书院百度百科. https://baike.baidu.com/item/%E4%B8%98%E4%B9%A6%E9%99%A2/4527549?fr=aladdin,2019.
3、姚玲,陈杰.徜徉在书的海洋――访bat365在线平台官方网站丘书院老教授. https://alumni.xmu.edu.cn/info/1022/1857.htm